不久前，烟台汽车东站挂出了“大楼随时垮塌！请勿靠近！”的醒目条幅。人们怎么也没有想到，这个耗资近4千万元、建筑面积约2万平方米汽车站在建成不到5年后竟成了废弃的危楼。2009年11月13日晚，中央电视台《焦点访谈》以《谁该为“楼垮垮”负责》为题，对该工程的招投标、监理、施工、验收诸环节进行了采访。节目播出后，在社会上引起强烈反响，对“楼垮垮”相关责任人进行问责的呼声此起彼伏。 \r\n 投入使用半年天花板就开始出现越来越严重的水泥块脱落现象，梁上掉下来的水泥块还砸伤了乘客，严重锈蚀的钢筋几乎成了粉末状，保温层中夹杂着大量的建筑垃圾、编织袋、塑料袋及木条等杂物，省级鉴定部门给出部分加固、大部分拆除的意见……质量问题如此严重，让人触目惊心、痛心疾首。对这样的劣质工程，不查处不足以平民愤，不问责不足以刹歪风。然而，气愤归气愤，呼吁归呼吁，倘若真要依法追究有关各方的责任，却是一件困难重重的难事。 \r\n 难在易落大事化小、小事化了、楼垮人不垮的巢臼。从各地调处此类事件的轨迹来看，大事化小、小事化了是一个公开的秘密。今年夏天，上海和成都相继发生了“楼脆脆”、“楼歪歪”事件，一时之间全国轰动。社会舆论满以为，据此可以查出什么猫腻，揪出背后黑幕。但在社会公众瞪累了眼睛、喊哑了嗓子之后，有关方面给出的鉴定报告却让人大跌眼镜。什么“南边挖深坑、北边堆高土、压力差太大”啦，什么“倾斜值均远远小于规范规定、裂缝不影响主体结构承载力正常发挥”啦，言下之意就是说“楼脆脆”、“楼歪歪”实属正常，不必惊诧，个中并无人们所猜想的“人祸”。这些调查结果固然让人生疑，但却给了社会一个很体面的交待，让工程建设的有关各方从舆论的泥淖之中摆脱出来，在一场虚惊之后化险为夷，毫发无损。权威媒体曝光——党政高度重视——连夜召开会议——有关部门调查——风头过后作结论——责任各方平安过关，这六大步骤几成调处此类事件的一大公式。随着这些步骤向前推进，舆论的风头一天天递减，事件的严重性一步步被削弱，最后“西瓜变成了芝麻”。据烟台市政府网报道，13日晚中央媒体报道后，市委、市政府高度重视，连夜召开会议，要求各有关部门进一步加大工作力度，及时查清全部事实。对照上述公式，烟台市已完成了六大步骤中的四步。如果不出意外，该市从“楼脆脆”、“楼歪歪”事件中受到启示，由有关“砖家”炮制一份诸如局部地震破坏所致、工程造价过低或临时工所为之类的鉴定报告交差，只是迟早的事情。 \r\n 难在“自我调查”的模式局限。从调查班子的构成看，参与调查的市交通局、建设局与被调查对象存在利害关系。市交通局不但是当时东站的两大股东之一，而且该局局长权某还被指在工程施工招投标中有违规的嫌疑。市建设局是工程监理、验收单位的主管部门。如果下级在监理、验收环节出了问题，作为上级的市建设局势必也难辞其咎。工程建筑商——烟台市清泉建筑公司虽是村办企业，但也有省级建设部门授予的荣誉称号作“护身符”。2001年，该公司施工的“汽车东站工程”获得了山东省建筑业安全最高奖“省级安全文明示范工地”奖。试想，如果市建设局查处清泉建筑公司，那么既有损“省级安全文明示范工地”奖的可信度，也将使自己的顶头上级——山东省建设部门的脸面扫地。有了上述种种利害关系，如此调查无异于“自己调查自己”。从调查进展上看，至今仍是迷雾一团。自2008年9月至今，时间已逾一年，市交通局、建设局等部门虽召开了多次会议，但调查一直未果。个中原因，无非就是利害悠关，投鼠忌器。有了这个死结，这种“自我调查”就是再进行一年、两年，也未必真能查出什么结果、让真相大白于天下。 \r\n 难在违规各方设置的阻力大。如果媒体报道的情况属实，对照《中华人民共和国招标投标法》和《建设工程质量管理条例》等法律法规之规定，在烟台汽车东站工程建设中的违规各方将面临罚款、降低资质、行政处分、追究刑事责任等严厉的处罚。为掩盖真相、规避处罚，他们当然不会坐以待毙，定会以请客送礼、美色诱惑、亲朋说情、上级招打呼、甚至威胁恐吓等手段，千方百计地阻挠调查。所有这些，都给调查工作设置了障碍、增加了阻力，使“楼垮垮”的真相更加扑朔迷离。 \r\n 古人云，天下事有难易乎？为之，则难者亦易矣；不为，则易者亦难矣。建议有关部门从上述三点入手，痛下决心，积极应对，一定会化难为易，挖出猫腻，揭开真相。否则，对“楼垮垮”问责将永远只是舆论上的呼吁。 吴建华 \r\n |
